爭鳴雜誌第408期:
毛魔入地獄,「拜鬼」又重來
──二○一一年九月九日雜感
(大陸)嚴家偉
亂世拜「毛鬼」純是鬧劇
中國農曆九月九日是重陽節,而公曆的九月九日原本不是「節」,而今卻好像成了個「節」。在剛過去的九月九號這一天,中國一些地方演出了鬧劇、醜劇。據海外媒體報道:北京、上海、重慶、福建、甘肅、廣東、河北、黑龍江、江蘇、山西、陝西、山東、四川等地雖然規模不大但都出現了「拜鬼」的鬧劇(一般幾十至幾百人)。更莫明其妙的是南陽一些人竟前往土家山搞所謂「保衛毛主席紀念館」的活動。而韶山「毛主席廣場」更驚現數十人一起跪拜毛塑像的愚昧醜惡現象。不過筆者認為也不能排除,這是不是一群玩世不恭者,把「正面文章反面作」,以這種近乎漫畫、誇張的手法將「造神」與「拜鬼」的醜態「撕破」來給人們看。尤其叫人啼笑皆非的是,山西太原市迎澤公園裡,幾百人聚會紀念毛,齊聲朗誦毛詩詞,齊舉右手向死人毛像宣誓:堅決捍衛毛思想,走社會主義道路。然後高唱《國際歌》。誰不知中國哪還有什麼「社會主義」?已經是活見鬼了。卻驚動了當局招來大批警察,將主持人抓走,罪名是「組織非法集會」。其實這也不是第一次了,此前北京陶然亭公園大批訪民唱紅歌,舉毛像也以同樣罪名被抓。
憶當年「九‧九」忍笑裝泣
我至今還清晰記得一九七六年九月九號這一天。我當時是四川省第四監獄所謂的「反革命犯」刑滿「就業員」,被安排從事「醫務勞動」,即給病人發藥,打針等。那天下午一個姓張自稱是老紅軍的獄吏,把我叫去他家給他靜脈注射葡萄糖液。我小心翼翼地注射完畢後,該獄吏半躺在床上養神。同時叫我給他打開收音機。那年頭這玩藝是身份的象徵。老百姓買不起也不敢擁有,怕說你收聽了「敵台」,要判刑乃至殺頭的。我於是又小心的將收音機打開。誰知聽到的是一派哀樂,接著是:「中央人民廣播電台,下面有重要消息發佈……」,一連說了幾遍後,「重要消息」終於出來了。當播音員用幾乎是哭腔播出了「偉大領袖毛主席已於今日零時X分在北京逝世」一句時,我真恨不得放聲大笑一番。但作為一個有多年「運動」經驗的「老演員」,我立刻把臉上的表情「調整」為悲傷痛苦之狀,並為自己能如此快捷地進入「角色」而暗暗得意。
哪裡知道「強中更有強中手」,那位自封的老紅軍幹部,一下子「哇」的一聲就哭了出來:「哎呀,我的媽也,這怎麼得了呀!不得了啦,我也不想活了呀……」並伴以頓足捶胸,雖然沒見他一滴眼淚,但其聲之悽楚,其狀之慘然,真是比「如喪考妣」還更勝一籌。相形見拙的我,這時反倒有點手足無措了。我在表演上輸給了他還不要緊,麻煩的是把他在門外和鄰居大娘拉家常的夫人給驚動了,她連忙進屋,一見她丈夫「悲慘」之狀,便問「怎麼搞的?你把針打錯了呀」!人家的政治覺悟真是高,馬上就聯想到是「階級敵人」可能幹壞事。我想辯誣,卻一時不知該怎麼說才好,哪敢說「毛澤東死了他在哭」,你說萬歲爺死了那還了得?我只好沉默。誰知這一來更引起她的誤解,以為我真的是幹了壞事,無話可說。於是她走來一把抓住我的衣領大聲呵斥「你這個壞傢夥究竟幹的什麼壞事,把我家老頭子整成這模樣了,不老實交代,我饒不了你」!我進退失據,忽然急中生智,於是也來個即興表演,我也邊作痛哭狀,邊喊道「哎呀!不得了啦,我們的偉大領袖毛主席離開我們走了呀,這怎麼得了啊!」……我自以為聰明、善於表演,誰知激起了張夫人的「革命義憤」,順手就給我一巴掌,破口大罵道「放你的狗屁,你這個死右派,反革命狗膽包天,還敢咒罵我們的紅太陽」!一邊罵一邊就去抓什麼東西,大概還要對我採取進一步的「革命行動」。就在這萬分危急之際,我的「大救星」終於出現了,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女子,匆匆從外面跑進屋來說,「中隊部請張叔叔馬上去開重要緊急會」,所謂張叔就是我給他打針的那個「老幹部」,接著這個女子又把這位正在對我大發革命雌威的夫人拉到房門口,附在她耳邊悄悄耳語,邊說還邊用眼睛神秘兮兮地望著我,好像怕我這個「階級敵人」竊聽到了什麼情報似的。說完話那女子便匆匆走了,看樣子還要去通知別的人。這時「老幹部」也停止了「哭泣」(確切地說是表演),站起身來對我說「去吧,去吧,這裡沒有你的事了」!這一場精彩的活報劇才終於落幕了,我慶幸自己的演技,還可以吧,總算又逃過了一劫。我提著診療箱從他家裡走出來,外面的高音喇叭也開始廣播了。那陣陣的哀樂再次傳入我耳中,聽到後心裡感到特別舒坦、痛快。我雖然並不擅長唱歌,也真想高歌一曲,但那敢呢?因為無形無影的「大導演」,分配我扮演的是一個不許有歡樂、當然更不能唱歌的角色。
今日「拜鬼」同樣是人格分裂
三十多年過去了,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老毛已被拋入了被遺忘的角落。然而近年來隨著某些政客為了投機取巧,想在「十八大」上卡位「入常」,搬出了老毛這具僵屍,搞什麼「唱紅歌,讀經典,講故事,傳箴言」,甚至自創什麼「重慶共識」來「拯救世界」,好像他才是馬列毛紅教的正宗傳人,以此作為他「上位」的敲門磚。也有些「過了氣」的官僚政客,因為在「改革開放」中自己未成為贏家,在分贓中沒有切到「大蛋糕」,不免氣不打一處來,於是也搬出老毛當「鍾馗」來打「修正主義」之鬼。其目的無非要在既得利益重新分配時,多撈到幾份「績優股」,以實現利益均霑之目的。更有那民間的弱勢一族,一切權利都被剝奪,而且動輒得咎,動輒被定為「非法」,於是萬般無奈,便也拉起毛太祖這張死虎皮聊作大旗揮舞,當鎧甲、盾牌使用。當然還有人是要利用這具僵屍來開發所謂的「偉人經濟」,挖掘他作為「搖錢樹」的商業價值。這在毛的家鄉韶山或井岡山之類的地方,更是「錢」途無量──這幾種因素湊合、糾結在一起,便在中國出現了一股被稱為「毛澤東熱」,實則是以死人壓活人,以死人騙活人,以死人嚇唬活人的「拜鬼熱」。
時光雖然流逝了幾十年,從文革「造神」,到眼下「拜鬼」,中國大陸仍然是一個大家相互欺騙,人格分裂的社會。當年那個「老幹部」張獄吏,心裡何嘗有什麼真正的悲傷,卻偏要作痛哭狀,無非就是要裝成「黨性強」、「覺悟高」的樣兒,以得到提拔重用。而本人聽見毛死了,心裡比大熱天吃冰其淋還舒服,臉上也要裝作「哭相」,以求自保。雖然情況不相同,但都是人格分裂,欺人自欺。今天那些「拜鬼」教徒們,同樣是各懷鬼胎,各有打算,或想升官,或想撈錢,或想拿毛澤東當「擋箭牌」,或想用毛做「敲門磚」。情況各有不同,騙人都是一樣。所以大陸的什麼「毛澤東熱」說穿了就是一場裝神弄鬼,用鬼騙人的鬼把戲而已。何足道哉?一笑置之可矣!
走筆至此,我不禁想起了毛死後的當晚,我「寫」成的一首律詩。當時哪敢寫出,只能刻在心裡。今天就把它寫在這裡,作為本文的結束語:
《九月九日感懷》
權霸淫威集一身,
到頭抱恨暗歸陰。
十年文革成「佳話」,
半世「武功」留罵名。
宰殺焚書由自我,
接班繼位靠何人?
一朝樹倒猢猻散,
不過區區一暴君。
二○一一年九月十八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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